他和她相恋了七年。
初识那一年,他24岁,她19岁。
如今,他们已不再年轻。
走进婚姻殿堂,对他们来说,理应是顺理成章。
然而,现在他并不满意自己的爱情。尽管她身材高挑,长得也还漂亮。
但他并不认为,自己准备对这份感情的放弃,仅仅来自审美疲劳。
他觉得她不够节俭,不会是持家的贤妻。
因为她喜欢逛街购物,虽然给他买的总比自己的多,但他并不喜欢。每次约他逛街,他总有千种借口。万般推脱不掉,就坐在商场等候室,用烟把反感的情绪点燃。
他觉得她太过专制,没给他私人的空间。
每天雷打不动的三个问候电话让他心烦;每次朋友聚会的时候她总希望在他身边,尽管朋友们都说她知书达礼,但偶尔也笑他往后会得“气管炎”。
他觉得她并不适合他。
在这七年中,原本他们有两次机会结束这段爱情长跑。
认识两年的时候,他买了房。感情正是如胶似漆,就商量结婚。然而那一年正好她哥哥成家,她老家的习俗,一年内不能一进一出。于是延后。到第二年,他赶上了单位推荐进修,也就没再提。
认识四年的时候,他得了一场大病,手术后的那一个月,她日日夜夜守在床头,自己消瘦了很多。幼年失母的他,感受到了母亲一样的关怀。他对她说“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”。出院后就准备结婚,但双方的家长都不乐意,说是寡年。
其后一年,他变换了工作单位,很多事情等于重新开始,他变得很忙。她理解他,并不催他。
而后他似乎就一直很忙,其实在他心里,已有了放弃了念头。他的新岗位是电视台记者,这一职业让他接触到了更多的女性。他笃信自己可以找到更适合的妻子。
转眼就到了第七个年头。
五一长假,她想出去旅游。他说要加班没时间。她说留下陪他,他说没时间陪她。她就和几个女同事结伴去了。
第一天晚上打电话给他,说已安全到达,很想他。他在打牌,很不耐烦。
第二天晚上打电话给他,说参加了漂流,很刺激。他在泡吧,敷衍几句就挂断了电话。
第三天晚上打电话给他,说在一家“农家乐”,下雨了,想回家。他在和一个女子喝茶,说难得有假,就多玩几天吧。他想回来的时候该对她说,我们结束了!
第四天晚上,他没接到她的电话。心里觉得空荡荡的,一晚上难以入眠。想打她电话,又想反正要结束了,何必再牵挂。
第五天一早,他实在忍不住了,拨打她的电话,无法接通。一次次的拨打,一次次是同样的声音。他想给和她结伴去的同事打电话,却发现没有号码。他突然明白自己对她的关心竟是如此的少。他打电话去她的单位查询,因为放假没人接听。
他心急如焚,仿佛预感到出了什么事情。上网查看,她去了那个景点因为暴雨,出现山洪,泥石流冲毁了很多人家。刹那间他觉得天旋地转,电脑屏幕一片模糊,他瘫在坐椅上,双腿似乎怎么也站不起来。
他租了台车赶往千里之外的那个景点,一路上只感觉太慢,心却始终提在嗓子眼上。他诅咒当地为什么不通飞机,他痛责自己为什么没有一同前往。
到了离景点五里之外的小镇,却不能再前行,洪水冲断了去路,形成了一条水流湍急的河流。正在救援的武警官兵告诉他,因为山洪半夜崩发,毫无防范,预计有几十人被夺走了生命。现在还有不少游客被洪水围困。
他全身骨头像散架了一般,软倒在地上,人生第一次泪雨滂沱,泣不成声。他心里千百遍叫着她的名字,一次次的祈祷上苍保佑他的女友。他猛然明白了,内心深处对她的牵挂和爱恋,想起了她的种种好。
他心里一遍一遍的对她说:
只要你平安,往后我天天陪你逛街,试衣服的时候我就站在你身边,告诉你这衣服好合身,好漂亮。
只要你平安,往后我天天给你打电话,听你说单位的逸事,和你分享自己的成功。我要时刻把你带在身边,让天底下的人都知道,你是我最爱的人。
只要你平安,我们就结婚,你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。
两天的援救时间里,他就守在湍急的河边上,不吃不喝。他要和她同甘共苦!
清晨的时候,他会在河边上捋捋蓬松的头发。他希望她平安回来的时候,第一眼看见的,是他清爽的面容!而河水中的脸庞,已经是双眼血丝、胡子拉碴、两颊深陷。
他相信,他在河这边,她就在河那边。
她在等着他娶她,他在等着她回来!
[ 此贴被蓝雨郁郁在2007-02-27 21:41重新编辑 ]